
黑庫庵


在跟著賽迪克前行時,那道身影在被風吹地捲曲的黑沙裡若隱若現,時而是女性的身形,更多時候他怎麼看都是導師的背影。
但這個男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除非……
阿塔拉甩甩頭,不敢細思下去,儘管在導師消失的這一年裡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接受最壞的打算——就算導師早已不在這世上,他也要見到男人的遺體才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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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賽迪克很早就飛回了阿塔拉身邊。
在離開花剌刺的幾日後,金雕便從傷勢完全恢復了,儘管廣大的沙海並不像烏羅比亞那有著豐富的獵物,阿塔拉也並未阻止夥伴在白天四處飛翔,偶爾賽迪克還會抓幾隻蠍子或沙蛇來當午後的點心。
但當賽迪克早早便從灰暗天的天空那端飛回來時,阿塔拉便察覺有什麼即將到來,而在黑色的沙塵如風暴席捲向商隊時,一切便有了解答。
黑庫庵裡,被黑風嚴重侵蝕的岩峰以及沿路偶爾會見到的殘破遺落商貨似乎早就在暗示著這次沙塵暴的來襲,百人的三姊妹商團逐漸被風沙吹地四散,空氣被黑沙撕裂,團員們的叫喊以及駱駝的嘶叫聲被呼嘯的風聲所淹沒。
平時就戴著面罩的阿塔拉並未被沙塵所干擾,但視野卻因此受限不少,他拉緊了自己的駱駝以及距離自己最近、拖著商貨的駱駝們,賽迪克這回也乖巧地躲在布囊中,連頭都不曾探出來過。
他將商貨上的厚布拉緊,輕撫著駱駝們給與安慰,而同樣在商貨附近的團員正穿過沙塵蹣跚走來,肩膀扶著另一名團員,以那名團員行走的樣子來看腳似乎受傷了。
「發生什麼事了?」見狀的阿塔拉上前攙扶並詢問。
而揹著夥伴的團員蹙起眉,拉大聲音回道:「這傢伙不小心跟周圍的人走散,結果風沙太大看不清楚路扭傷腳。」他抬起頭四處張望,在不小心吃上滿嘴黑沙後咳了幾聲,邊拉起面罩繼續說道:「我在這附近只看到這傢伙沒見到其他人,這沙塵暴實在太大了……」
在幫受傷的團員緊急處理好傷勢後,阿塔拉伸手扶著岩峰,沿著佈滿小坑洞的岩峰壁往外走了幾步,滾滾黑沙將天空遮蔽,除了風的叫囂外,還混雜了遠處的幾道落雷聲。他瞇起眼,觀察著黑沙吹拂的方向,紊亂的風向中他注意到有幾道黑風規律的順著岩峰壁拂過,他伸手摸了岩壁,甚至用手掌拍打了一下,在確認岩壁的結實後他又回到了兩名團員身邊,「這附近的岩峰很結實,短時間內不會被沙塵暴吹毀,先順著這條路走吧。」
無事的隊員點點頭,又將負傷團員小心翼翼地攙扶起,而阿塔拉則牽著駱駝的韁繩,一邊安撫駱駝、一邊壓在兩名團員身後負責墊後。
被黑沙撞擊成如蜂窩的岩壁儘管看起來殘破,但實際上未被侵蝕的部分結構札實,讓三人不致於被沙塵的風勁吹倒,駱駝們也因此安分不少,行走的速度也比方才受到驚嚇時快上許多。
「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了,」無事的隊員提到,聲音聽得出來滿是擔憂:「剛才我還隱約聽到莉瑟洛特提到希望大家可以平安的再相會……雖然早知道這探旅程免不了凶險,但迷失在沙塵暴中然後孤獨地死去……怎麼想都令人害怕啊……」他抖了抖身子。
正當阿塔拉想說些什麼時,他在岩峰壁的盡頭隱約見到了人影。
那個人影身形模糊,似乎因為沙塵的影響甚至有些扭曲。他本來以為是其他落單的團員,正準備呼喊時,那個人影回過了身。
他看見了導師的身影。
阿塔拉瞇起眼,那個身影在消失前的一剎那似乎又從男性的身影變成女性的身姿。難不成是幻覺嗎?他揉了揉眼睛。
發覺阿塔拉停下腳步,走在前頭的無事團員回過身詢問:「阿塔拉你還好嗎?」
「你……剛才有看到什麼嗎?」阿塔拉詢問。
卻見那名團員愣了一下,甚至歪了一下頭,「……我除了沙子外沒看到什麼……你看到什麼了嗎?」
阿塔拉準備開口時,布囊中的賽迪克忽然掙扎地從袋中鑽出,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金雕便立刻展開翅膀往岩峰壁的盡頭飛去,發出幾聲鳴叫。
「賽迪克!」阿塔拉驚呼,連忙拉著駱駝追上去。
「喂、喂!!等等阿塔拉——」見狀,團員也跟著駱駝的尾巴迅速前行。
在跟著賽迪克前行時,那道身影在被風吹地捲曲的黑沙裡若隱若現,時而是女性的身形,更多時候他怎麼看都是導師的背影。
但這個男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除非……
阿塔拉甩甩頭,不敢細思下去,儘管在導師消失的這一年裡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接受最壞的打算——就算導師早已不在這世上,他也要見到男人的遺體才甘願。
沙塵咆嘯中混雜著賽迪克的鳴叫,終於在沙塵盡頭,他隱約看見巨大的岩窟,裡頭雖然有些昏暗,但可以確定的是沙塵並不會影響到岩窟裡。
而那道身影在此刻被風吹地消散。
強勁的風在進到岩窟的霎那便停止了,兩人加一名傷患以及駱駝們滿身狼狽。才剛踏進岩窟裡,他們便發現在岩窟的更深處早已有其他的團員們聚集到這了。
「原來大家都在這……感謝尊貴真主的庇佑……」無視的團員趕緊將負傷的團員攙扶進去與其他人會合。
阿塔拉將駱駝們小心翼翼地牽引進岩窟深處,雖然光線昏暗,但他隱約能看見岩壁上似乎有不少壁畫,有些壁畫已經被風侵蝕的斑駁,但仍有不少能看出繪製的內容,一些阿塔拉只在圖卷上看過的東方丹穿著的人們,手上似乎拿著像絲帛的物品。
幾聲賽迪克的鳴叫從岩窟深處傳來,他順著聲音望過去,看見賽迪克站在一堆老舊的顏料罐中間,鷹爪下似乎踩著什麼。充滿髒污及裂痕的玻璃罐裡有不少顏料都已經乾涸,凝固成一塊塊沙粉,阿塔拉伸手讓賽迪克站上自己的手臂,他將賽迪克踩著的物品拾起,似乎是一本書,封面及書緣因為風化而顯得破舊,但內容的字跡還算清晰,只是無奈阿塔拉無法識讀太多字。此時,方才的團員本來前來想問問阿塔拉的狀況,見阿塔拉手中的書忍不住詢問:「阿塔拉,你手上這本是?」
「這是賽迪克剛剛找到的,但我不太識字……」他將這本書遞給了團員。
他見團員看了看封面,又小心翼翼地翻了極為脆弱的書頁,「嗯……這本書的書名是《寶戒魔靈》,雖然裡頭的字我也沒辦法完全看懂,但內容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鎮尼精靈的幻想故事。」他闔上書,將它遞回給阿塔拉,「大意是在講述一位名叫阿蒂莎的少女,藉著戒指中的靈體——亞芙莉塔的力量,搶奪盜匪財物,最終變成富豪的故事。算是一種滿常見的民間故事吧。」他伸手撫了撫下巴,努力回想記憶中的故事。
女性戒靈……阿塔拉的腦海浮現出的是方才沙塵裡的模糊身影。
團員望了望岩窟外提到:「這場沙塵暴過後晚上應該會萬里無雲,可以期待夜晚的星空了。」
沙塵暴後的萬里無雲嗎。阿塔拉也跟著凝視著外頭咆嘯的黑沙,商團已經離鹽堡越來越近了,在見到那個男人之前他可不能因此停下腳步。